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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肉的故事》张学敏到超市采购发现猪肉价格连续下跌了,又可以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了,我想起当年在兵团吃肉的故事。
1969年到兵团,分配在一师三团二十连,地处瑷珲潮水,黑河处于高寒地区,养猪不容易,所以吃肉就难,平时的伙食根本见不到肉,69年12月份的一天,11连两个天津青年持枪开玩笑走火,一个青年受重伤送黑河医院救治需要输血,任务交给我们排,我们都踊跃报名,因为年龄要求选中了超过18岁的王俊修、李嘉瑞(天津青年)白英礼(北京青年)去黑河医院参加献血,结果二班长王俊修血型符合要求献了血。回来后吃的营养饭也就是素面条。我们说:黑河的地方病:关节炎、气管炎、肺结核,还要加上“胃亏肉”这种病,不过连队逢年过节还是杀口猪改善一下伙食,杀猪这事指导员还会当作大事提前在全连大会上宣布,我们连是个大连队,饭堂兼礼堂是全团最大的,我们连食堂设有回民灶,为此团领导将分配到一些新建小连队的回民青年调到我们连,当吃猪肉时,会单独做素菜,过节时回民会吃上鱼或鸡蛋做的菜,我就曾随李治民副连长到连队西山脚下的水泡子炸过鱼,几筒炸药捆在一起,绑上雷管导火索,点燃后扔进水里,轰的一声,赶快用抄网把炸死炸晕的鱼捞上来,几个炸药包下去,还是捞出不少鱼,带回给食堂做回民菜。(我们那时炸药还是很多的,当地老乡也经常炸鱼,他们是把日本军留下的炮弹敲开,取炮弹的炸药,威力更大但非常危险,常有把炮弹敲炸了的伤人事件)
一次连里又杀了一头猪改善伙食,食堂做的猪肉炒大头菜,我们各班兴高采烈地把饭打回宿舍一看,猪肉炒大头菜颜色黄黄的,味道怪怪的有些刺鼻,无法下咽,许多人只得把猪肉挑出来用热水涮一下再吃。后来食堂的同学把“内幕消息”透露出来了,原来是炊事班里的一个战友近视眼,炒菜时要勾芡,把小苏打当成粉面子(淀粉)放菜里了,发现后有人说醋精可以中和,又赶快往菜里倒醋精,再放粉面子,结果呼呼的起泡,味道就变成这样了,这个囧事还是我们学校的女同学干的,名字我就不说了,她要看到这篇文章会想:一件小事,怎么会有人记一辈子。
还有一次,我们连猪号里的大泡懒子(东北话公猪种猪)跑出来“耍流氓”,强暴一只小母猪,小母猪的肠子都出来了,此事件报告连领导,连长看着奄奄一息的母猪,说了一句:“拉食堂去吧。”我们很快就知道今天有肉吃了!可是“狼多肉少”,怎么办,还是老战士有办法:“如此这般.....”。接着全连流传出:“这样的猪肉男生吃了没事,女生吃了会怀小猪仔”。女生到处打听真伪,回答都是不置可否,荒诞不经的传言不管女生信不信,反正开饭时女生排打的全部是素菜,男生们边吃着肉菜边笑。
那时猪肉吃的不多,乱七八遭的肉什么野鸡、野兔、狍子肉还是吃过不少,特别是马肉吃过多次,有时马干完活后没看住,带着一身汗就跑到水槽子豪饮,不一会就倒地抽搐、吐白沫,这是“伤水”了,马号的把兽医找来救治,兽医围着病马转转,然后开个“治疗无效”的诊断证明交给马号就走了,有这纸证明就可以合法宰杀了,那时候宰杀大牲口是破坏生产资料罪,只有经证明救治无效或丧失生产能力的牲口可以宰杀。这下又有肉吃了!此事发生多次,我们心里都觉得是多日不见肉了,有意而为之,但没人挑明,反正进肚子里才算是肉。因为马出肉率高,每次吃马肉的时候挺解气,可以吃够,缓解“胃亏肉”症状最有效。我们在新点时,一次连里给我们山上送来了马肉,那是外号“老白干”的肉,“老白干”是我们连的最老的一匹马,“马老任人骑”!二十连男青年学骑马基本都是从“老白干”开始的,有一次我们排的刘乐群又去骑它,翻身上马,它竟承受不住倒地了,吓得刘乐群急忙把它扶起来赶快跑掉了,“可怜的那匹老马”!这次炖的马肉我们真没吃完,剩了一盆,后来放在宿舍旁的双杠边的桌子上,我们排爱运动的许银宝、张英震、吴畏在双杠上运动一段下来吃几口接着再运动。许银宝是我们排的体操运动健将,时不时的给我们表演一下。
后来我们班被团里抽调下山,为团装备股、供销股工作,连里不管我们,其实没有什么活,一个月三、四次还是分批去黑河市拉机油和盐,到了黑河就可以开荤,餐厅的美食大饱口福,以至于月初刚发了工资时都争着去,月底囊中羞涩就“谦让”着去,其它时间就待命,装备股沙股长、供销股马股长都是现役军人,对我们非常好,那次给供销社卸货得知来了两箱猪肉罐头,第二天一早我们班就到供销社门口排队,马股长看到我们都在门前站着,就问我们干什么,知道是准备买猪肉罐头,就说:“别排了,供销社给你们每人留一筒。”二斤一筒的红烧猪肉罐头又让我们解了几天馋。
年轻人闲的无聊就会生事,那年一师在我们连驻地潮水东山搞军事演习,一师炮兵营(独立营)住在了我们宿舍,我们很聊得来,睡觉前大家躺在炕上搞精神会餐,聊着聊着聊到狗身上来了,怎么杀狗、怎么炖肉,有人说狗和狼一样是铜头铁腿豆腐腰,吊起来一碗凉水就可以呛死等等。没想到第二天下午天快黑时孙永富从外面回来抱着一只半大的狗,他兴奋的说“想不想吃狗肉,我搞来了。”说着就开始实践昨天的理论,用绳子勒着狗脖子吊到门框上,狗挣扎着喘着粗气,孙永富打来一桶水,拿碗盛水往狗嘴里灌,狗丝毫没有呛水的意思,拨浪着脑袋搞得他一身水,性急的他提起一桶水从狗头上灌了下去,狗还是不死,看来一碗水就能把狗呛死是个传说,孙永富用斧子背敲击狗头,狗头确实很硬,真抗砸,最后他还是用刀子要了狗的命,他杀狗、剥皮直到炖肉一手操办,一气呵成,那叫麻利,当他把一盆香气喷喷的狗肉端进宿舍时,大家都有点不好意思,孙永富虽然对大家谁也不出力坐享其成的态度很不满意,还是很大度让全屋战友分享狗肉的美味。第二天,狗肉在胃里刚消化完,出事了(实际已经出事了,不过走漏风声罢了),三团汽车连连长巴攀高的家属带着孩子找到二十连连部了,原来我们吃的是他家的狗,连领导火冒三丈,把我们班统统叫到连部训话,李治民副连长愤怒的说:“你们太不像话了!” 确实不像话了,作的有点大了,我们谁也不敢直面巴连长他那哭哭啼啼的孩子,这是最不光彩的一次吃肉。
1971年春天我们调到了大庆林源建设兵团炼油厂。从此伙食有了很多改善,首先粮食定量由45斤提高到了54斤,鱼、肉、蛋也可以灵活地采购,连队的食堂也都利用剩饭剩菜泔水养了猪,我们在七村时炊事班养的猪吃得太好,只长膘不长个,圆滚滚的。我们的伙食令同村老乡羡慕,我们也经常端着一盆馒头去老乡家,老乡会当场给我们摊玉米煎饼吃。搬到八村后食堂伙食进一步改善,那时各连上士(食堂采购员)早上会在汽车队停车场汇集,管理科的小程,招待所的薄志刚,二食堂的吴胜浩,49分队的大脚,55分队的老四等,根据自己食堂的需要分别或组团乘车去采购食材,那时大庆地区农副产品还是很匮乏的,采购鱼肉蛋等要去大赉镇、大安北,那时大赉已属吉林管辖,从那里属于跨省采购,在“统购统销”年代,异地采购有时会被查扣,管理科小程等人乘小尹的车到大赉镇买鱼就被当地管理人员把买的鱼扣了,还挨了打,非常狼狈窝火,后来去跨省买鱼、肉等食物会用医院的救护车。那时各连队的食堂伙食基本保证每天有肉吃了,当年会战体力劳动量大,青年饭量大,记得三分队食堂第一次吃肉包子,大家都知道兵团的馒头、包子可是很大的,男生排每个班都是要打两盆以上,牡丹江青年小李一下吃了11个还要吃,同班的开玩笑说,再吃你的名字就出来了叫“一打”,吓得他忍住了,不过第二次吃包子就不忍了,管那么多呢,撒开了吃,结果他们班都超过了一打。
李治民连长与张学敏由于采购的猪是农家散养的多,有时会买到问题肉,在二食堂,一天晚饭后我们准备第二天午饭猪肉炖粉条,把刚买来的半扇猪抬到大菜墩上,在剔肉切肉时在瘦肉上发现了米粒般的肉粒,我们知道碰到米身子猪了也就是豆猪(含有猪绦虫幼虫“囊尾蚴”的猪),司务长李湘敏说赶快处理了,拉远点埋了。我们把猪肉装到麻袋里,彻底清理干净了大菜墩子,然后带着铁锹乘着黑夜用手推车给拉到八村村外荒地里,挖了较深的坑埋了。第二天我们到那里一看已经被人刨出来拉走了,剩了一个大坑,可能被地老乡搞走了,因为他们不怕,但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发现的。 当年全国“工业学大庆”,大庆石油工人阶级为中国经济做出巨大贡献,国家给他们的荣誉也不少,待遇也不低,但是在食品供应上与全国同步非常匮乏,而我们兵团炼油厂依托兵团农业副业(还有各工程连所属团)的支持,食品供应上远高于大庆地区甚至全国各地,每月会有成车皮的菜蔬拉进铁路专用线供全厂各分队的食堂,我在二食堂时,厂里曾用消防车到独立三团拉过牛奶,早餐晚餐都没喝完,只能把剩下的牛奶和面蒸馒头,牛奶和面蒸出来的馒头就是又白又香。厂里曾联系多辆解放军军车带着国防部工办的通行证到五常拉大米。
1972年4月初郑宝成团长(厂长)从佳木斯肉联厂通过关系购进了一车5、60吨猪头猪肚,管理科通知各分队食堂随意订购,三毛多一斤,各食堂都充分购进了足够的猪头猪肚,还是剩余很多,后来给各食堂下任务再多进点,管理科用车拉着到家属区挨家派送,那时没有冷库,都存放在菜窖里,那些日子二食堂一日三餐离不开这几样东西了,早餐:馒头、大米粥、拌肚丝、猪头肉;午餐:馒头、米饭,红烧猪头肉、溜肚片;晚餐:米饭、馒头,溜肚片、红烧猪头肉。开始几天大家都赞不绝口,没几天就受不了了,要求提供咸菜,食堂为了快点将这些货打发掉,出奇葩的规定:凭医院提供的病号饭证明供应咸菜。天气一天天热了,菜窖温度也上来了,管理科给食堂的任务完不成了,天天这么吃也不是办法,真是“肉灾”呀,机关食堂用大锅酱了一锅猪头肉和一锅猪肚,管理员老韩和厂里要车带着人去萨尔图去叫卖,结果被抢购一空,好办法!几天往返终于把这批肉品处理了,食堂恢复正常了。
我到兵团后第一次探亲假是凭家里三封电报申请下来的,(母病速归。母病重速归。母病危速归。可能当时都是这样吧,没有办法,没有几封电报是请不下假来的,思家心切,父母思儿心切,顾不了什么吉利不吉利了,什么病?“相思病”!想儿子想的,想的要命,想的要死,见了面就好了!)我和同校的吴立福同时回北京,我们两个先去的哈尔滨倒车,在哈尔滨利用时间去探视同学黄序的母亲帅伯母,她孤身一人在黑龙江文化厅工作,见到我们如同见到她的孩子一样激动高兴,问长问短,听我们介绍后又看到我们身体健壮也表示放心了,中午带我们去机关食堂吃饭,她可能把一个月的肉票都用上了,吴立福是回民,原来还真不吃猪肉,在连里经常有战友开玩笑吃饭时偷偷往他碗里放点猪肉,他一下就会觉出来了吐掉,在帅伯母买饭菜时,吴立福悄悄对我说:“一会儿吃饭时你把肉都挑走,不要被伯母发现。”在吃饭过程中,我们两个分别同伯母对着话,我则偷着夹吴立福碗里的肉,后来还是被帅伯母发现了,对吴立福说:“真不好意思,忘了问你了,你是不是回民呀?”看到我们都脸红了,马上起身要再去点菜,吴立福赶紧拦着说:“我是回民,但是也吃大肉,不信您问学敏。”我也感紧说:“是的,他不在意,平常是吃肉的。”伯母这才坐下说:”既然吃就多吃点。”说着又往他碗里夹了几块肉。
我们告别了帅伯母登上了开往北京的火车,在火车上我们买的盒饭菜里有零星的肉粒,吴立福再没有往外捡,北京到了!车厢缓缓进入站台时吴立福通过车窗看到了他的二姐,一下车他对着他二姐激动半天才说出来话来:“二姐,我吃猪肉了。”二姐说:“在外面哪有那么多讲究,吃就吃了呗!”
“嘿嘿,二姐,说真的,猪肉真香!”
当年有共同经历包括吃肉经历的同学和战友左起:于令刚(后来在消防队)黄序(后来在油品车间)张学敏(当时在食堂后在动力车间)吴立福(后来在油品车间)退休以后,我们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前按当年黑白照片的排序拍照的照片
左起:于令刚、黄序、张学敏、吴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