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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刊 | 2020-6《收获》长篇 :民谣(王尧)4_收获

编辑:李靖2019/11/3993次阅读阅读转载: 收获
长篇《民谣》王尧

      1972年的5月,漫长的雨水终于停歇,14岁的王厚平在等待去公社了解历史问题结论的外公,江南大队的人们在等待石油钻井队的大船,然而生活以脱离人们预计和掌控的方式运行。

      少年在庄、舍、镇间奔跑,在队史、家族史中出入,获得了一种仿佛可以摆脱线性时序控制的自由,他的眼像一支万花筒,土地和土地之上人们的命运在此间折叠、展开、聚合、四散,不断闪烁又不断破碎。

      当历经岁月迈入中年,反顾过往,曾经心惊的少年终于可以从容翻检过去的种种遗存,以故事中人和故事看客的双重身份,时时评点、抒情或批判,相隔漫长岁月的碎片和碎片又撞出新的光彩,显露出新的缝隙。而小说由此拼凑出一条真正能够进入历史现实路径,抵达少年厚平尚不能探明的真实。

长篇小说

民谣

王尧

卷一

3(续)

现在,又一个春天过去了。外公去公社谈话了,我在等他归来,他的船也许已经靠近西泊。从去年秋冬提交材料给公社,到今天去公社谈话,差不多半年,外公的历史问题快要有结论了。我从来没有想到,外公成了村庄一条即将理清且要打结的线索。“厚平,你外公的问题有了结论,我们这个大队的革命史就好写了。”昨天下午队史编写组的会议结束后,勇子悄悄跟我说。事情变得如此重要,我曾经悬着的心,也许就在外公踏上码头的一刻落地。恐惧,就是你的心一直悬在哪里。

  我看到了南岸的槐树。隐隐约约,桥南西侧的那棵槐树好像长高了,已经高过了树下的小房子,房子里的水泵轰轰地响了一个月还没有停下。村庄就是槐树的树干,外公只是树枝上的一片叶子,甚至是已经落地的一片叶子,但和外公这片叶子相互映衬的树枝上,还有地主家族、游击队、还乡团、合作化,他们都与外公生长在同一棵树上。在进入老年的时候,他所有的事被别人翻了一遍,别人鉴别他生命细节的真伪,而他自己无能为力。一次我在那棵树前停了下来,我看到树叶上有很多小虫子在爬着,吞噬着树叶。我回来时跟母亲说:“虫子比叶子厉害。”母亲说:“虫子也怕药水,打了药水,虫子就死掉了。”母亲的想法还是简单的。我继续说:“今年的虫子死掉了,明年还会生虫子。今年的叶子落了,明年还会长出叶子。”我说的意思是树叶与虫子的关系,好像在循环着。我当时还没有循环这样的概念,但我觉得事物的关系应该比母亲说的要复杂得多。“我们这个大队就是一棵树,有叶子也有虫子。”在我说了这句话后,母亲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完全明白自己究竟想说什么,在很长时间,我都说些让父母亲感到莫名其妙的话。

  昨天靠近大队部门口时,我就闻到了油墨味。我背着书包走进会议室,勇子和表姐已经在等我。勇子的讲话,有点像布置工作。他说我们即将要写下新的一页:“1972年将是不平凡的一年,战斗的一年。忙过5月,石油勘探队的大船快过来了,要在东边二队的田里打井。”东边,便是东泊的东岸。如果石油勘探队开采出石油,这地方可能就不叫江南大队,新的名字将是“江南油田”。在勇子设想的蓝图中,这里有工业,有农业,社会主义新农村将是另一番景象。勇子和大队领导班子即将启动的计划是围河造田,将东泊填平,在钻井队的井架竖起来以后,东泊将是一片农田。勇子坐在我对面,我听到了勇子想改变村庄命运的喘息声。我明白了,如果外公的历史问题有了结论,村庄的革命史也将会清清楚楚,随后而来的是热火朝天的学大庆和学大寨。

  勇子和表姐从北京串联回来时,我也跟着很多人到桥头去迎接他们。我们都想跟他和表姐握手,以为毛主席握过他们的手。勇子跟大家说:“我见到毛主席了。毛主席在天安门城楼向我们挥手,我们也向毛主席挥手致敬。”表姐接着说:“毛主席向我们挥手了!”乡亲们好像有点失望,勇子和表姐没有跟毛主席握过手,但毛主席跟他们挥手了,他们也向毛主席挥手了。挤在桥头的乡亲们向勇子和表姐挥手,勇子也向乡亲们挥手,表姐则兴奋地拉着我的手。大队班子吐故纳新时,回乡知青勇子被吸收到大队班子里,他的职务是江南大队革命领导小组副组长,表姐做了妇女队长。外公说,勇子这个职务就相当于以前的副大队长,是接班人的位置。

  母亲让我叫勇子“哥哥”。我很不习惯,我和勇子有着遥远的距离。他到过天安门前的金水桥,我只是在江南大桥上向南向北。如果不是那天在桥上有过一次交流,我可能还是像以前一样喊他杨组长。但面对勇子时,我不紧张,反而对他有一种信任感。勇子和村上的一些人不一样,他相信阶级斗争,但他不主张把人斗死。批斗外公的大会上,几个民兵让外公跪下,外公不肯,两个民兵硬是把外公往批斗台子按。就在外公的两个膝盖要落地时,勇子喝住了。他从边上走到台上,扶起外公。那时,我已经尿裤子了。

  勇子说话时,我尽力不让自己眼睛闭上。我已经好几个晚上失眠了,勇子说的这些蓝图,在我梦中已经出现过,我因此紧张。我第一次做梦,梦见人死了,梦见了死人跟活人说话。家里人安慰我说,梦是反的。整个村庄几乎都在嘀咕勇子说到的这两件事。我梦到了井架,梦到了东泊成了田野,如果梦是反的,那这些梦就是虚空的。我突然觉得我的梦有点对不住勇子。“大头,你把美术字再写写好。我要在东泊和油田的交界处竖一块大的牌子,一面写‘工业学大庆’,一面写‘农业学大寨’。”勇子发现我不像他预期的那样兴奋,又说道:“你读初一了,过几年,你可能是油田的工人了。”勇子和乡亲们都处在兴奋之中,一种异样的生活,诱惑着所有人。我后来知道,这就是文明的诱惑。勇子可能没有察觉我内心深处的胡言乱语,但我已经在一张白纸上画过井架,也画过田野和田野上面的麦子、水稻以及桃树、梨树和向日葵。勇子唯一让我兴奋的话是说外公要恢复组织生活了,我不知道什么叫组织生活,但我意识到外公不再是牛鬼蛇神了。这个村庄所有的崇高、卑微甚至猥琐,从我外公那一代人开始,都在改变和被改变中起伏。勇子要我访贫问苦,说这是写好队史的基础。

  就在这个晚上,我又做梦了。我带着纸和笔,我问你问他。我问了王二大队长,我问了外公。我甚至问了地主胡鹤义。地主很惊讶地说:“你可能搞错了,怎么会找我。”见到这个地主时,我很胆怯的样子。我好像坐在田埂上,我看到自己扳倒了一棵向日葵,我把鲜嫩的葵花籽放进自己嘴里,又吐了出来。这一路上,都是我吐下的葵花籽,我感觉自己迷路了。这个时候,母亲喊我,她已经端着药碗站在我床边说:“大头,太阳晒到屁股了。”我知道自己做梦了,我知道外公要成为正常的人,他不用再别别扭扭地走路了。但我开始神经衰弱,我看自己、看村庄的眼神好像发生变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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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获》2020-6

  • 目录

  • 长篇小说 

    民谣/王尧

  • 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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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明亮的星  麦城:一个把诗当作飞船的巫师/宗仁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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